那天弥幽眨巴着眼问他,是不是做了皇帝的人都喜欢叹气。他怔了怔,提笔落字,不是啊。小姑娘歪着头不解,说那哥哥是为什么叹气。他再一次怔住。笔尖悬在纸上,凝成好大一个墨点,被他死死地盯着。半晌,还是哑着嗓子说,不是啊。

人人都说,东楻的新帝是历朝来最像皇帝的一个,也是最不像的。自他上任,事儿是办得一件比一件好,只是这么多事下来,他身边一直没个人。一国之君,形单影只得怪寒碜。对此,皇帝陛下的解释是,不需要。话说得很有骨气,也很没分寸。哪有人是不需要的呢?也罢,一个任性的君王要的从来就不是分寸,不然要一个能替他掌握分寸的臣子做什么。哎,又忘了,他现在是一个人。可能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所以人们都已经淡忘以前也笑过东楻的小殿下和他的小侍卫长那可真的叫形影不离。时间过去太久了,不晓得小殿下还需不需要这段记忆?算了,反正答案已经不在他了。他不得不往前走,尽管也曾用尽全身力气去抓那个人的手。


欧德文家族的人,历来被以龙为喻,如今大家终于明白,这个在登基大典上眼神凌厉的男人,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掩敛锋芒的少年了。

只是龙啸九天,则不胜寒。

后来,舜也常常会想起那场登基大典,他身上的龙袍炽热,九十九级殿阶走得眼眶发烫,身后,是万臣朝拜,齐声唤他,皇帝陛下。他回首,望不见东楻参天古木更深处。风刮得好大,其实他不过二十出头,怎么不是个孩子?殿台应该修得再高些的,他最后这么想。


弥幽垂下眼,轻轻开口说:舜哥哥,你是不是想尽远哥哥了?
“不......”
舜背脊僵直,喉咙发干,气音在喉口滚了几滚出不来。
“舜哥哥,你从来不骗我的。”
对啊,他从来不骗小姑娘的。他得承认。
“想啊。特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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